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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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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狐作者:烟灭湮灭

第5节

狐九命看着眼前双目无神的清秀少年,立刻意识到方才城中的白光竟然生生将他的眼睛灼瞎了,那么如此大的阵仗城中两人又如何了!立刻朝后方望去,狐九命便发现原本安静古朴的清河镇此时已化为一片火海,以城墙为界,外面雪花飘荡,里面却已是烈焰滔天,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。倚坐在树干上的少年,也是感觉到那处的异样,尽管他的眼睛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,但他也能看到原本的雪白的世界里,掺杂了一抹耀目的红光。

抱着怀中的狐妖从原地站起,南子木摸索着朝那处而去,先前离开城门的情景还在眼前,那人急着让他离开,竟然是早就预料到现在的情形了,看来这世间的妖也并非师傅说的那样,都是杀人恶魔,如今他却是被一只很厉害的妖救下了性命。

磕磕绊绊离开树林,尽管南子木想要再向前走,那股灼人的热浪却仿佛要将他的衣服都点燃一般,推阻着他不让他往前,此时天空中的雪云被这股热浪炙烤,空中的雪花全部化为大雨,瞬间浇下。狐九命看着远处火光大胜的城池,努力搜索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是徒劳,他只能感觉到那处的禁制快要炸开了,而禁制之内正有一股磅礴的力量要宣泄而出。

果然,喷薄而下的大雨中,远处的禁制迅速炸开,无数火红的火焰从中飞出,溅落在四面八方。幸好南子木乃是凡人之体,无法靠的太近,热浪不过掀动了他的衣袍,便没有在继续前进,而随着禁制的瞬间破灭,一缕缕灰色的风从城中飞出,直升天际,暴雨夹杂着狂风四散开来,瞬间令周围的一切化为虚无。

待一切平静下来,狐九命银色的瞳孔缩成一团,看着不远处空荡荡的城池。只见原本是城池的地方,此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,只剩下一个半米高的深坑,深坑周围一片焦糊之色,别说人,就连一株草都没有留下。挣扎着从少年怀中跃下,狐九命毫不犹豫朝那片毫无生机的地方奔去,他不相信那人会如此轻易就死了,就算是化为灰,他也要将那人翻出来。

站在巨大的坑洞边,狐九命能够感觉到热气熏蒸着他的身体,视线迅速聚焦在坑洞的中央处,他看到那处隐约有两个身影躺在那处。迅速从坑边跳下,狐九命感觉到地面传来一股余温,尽管只是余温,也足以让他感觉到刺痛。而就在跃下的同时,其身后也有一道身影跳了下来,正是南子木,虽然他看不见,但他还是摩挲着从坑边跳了下来。

此生厄运接踵而至,他早就已经习惯了,那人虽是妖性情又十分古怪,但确实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了他的命,不论如何他都要看看他是否还活着。影影绰绰中的毛团跑的飞快,南子木虽然肋骨处剧痛无比,也只能单手轻轻捂着,迅速朝某个方向而去,他怕一不小心就跟丢狐狸的踪迹,也怕去的晚了,那人就死了。

随着距离越来越近,狐九命已经看到了那处是两个熟悉的人影,妖皇正背朝上的扑倒在地上,而他身下则有一片白色的衣角露了出来。迅速扑到两人身边,狐九命叼着那片白色的衣角想将那人拖出来,不料,衣料早已破败不堪,经他一用力便立刻碎了。摔了个跟头后,狐九命便开始顶着一身黑掉的毛围着那人打转,并对着那只人露出来的手又咬又舔,想要将那人唤醒,可是无论他做什么,那人仍是躺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
此时南子木也终于到达,他的视线中,有一席破败的红袍扑散在地上,隐约像有个人影,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生机。直接坐在那人身旁,南子木摸上那人的身体,摩挲着找到那人的肩膀,才终于确定是那人没错。费了些力气才将那人的身体翻过来、挪到身边,南子木的手微微有些颤抖,但最终还是移到了那人鼻下——气息全无。

面上挂了一名苦笑,南子木自从眼睛坏掉以后,就有些控制不住泪腺,即便他不知道是在为他自己难过,还是为眼前躺在地上的人难过,但晶莹的液体还是从他眼中缓缓流出,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躺在一旁的男子脸上。

感觉到一抹冰凉的东西,顺着自己的脸颊,流入脖颈,妖皇眉头皱了皱,终于吐出一句话来,“本皇是妖,没有鼻息也死不了……”简单的一句话,牵动了他身上的伤,然他不禁咧了咧嘴。终于睁开眼睛,妖皇便看到那人脸上挂着泪痕,又有些愣怔的样子。

在那一瞬间,妖皇觉得自己可能被天火烧坏了脑子,在看到南子木的那一刻,他觉得眼前之人像极了那人,哭的默默无声,却让人看起来比谁都痛。将纷乱的思绪扯住,妖皇勉力打出一道法诀,射入季青体内,紧接着便毫不客气的将自己的脑袋移到那人腿上,并抬眸对少年说道,“看在你这么舍命就本皇的份上,本皇决定给你个名分。”

南子木听着那人熟悉的声音,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,心中却彻底松了口气,即便她不知道今日的事因何发生,但他也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人再无端死去了,即便那人与他仅有几面之缘,即便那人是个妖。将那人的脑袋从自己腿上移开,南子木摩挲着站起身来,便要离开,这人已经放自己走了,现在他既然没什么大碍,自己当然应该离开了。

被那人推开,花卿立刻抓住那人的衣袖道,“你的眼睛怎么了?”

南子木没回头,扯了扯自己的衣袖,却发现那人拉的很紧,怎么也扯不开。从怀中掏出一柄精美的刻刀,南子木挥刀便将自己的袖袍割下,继续向前走去,以前他不想呆在这人身边,是因为他乃是不详之人,他不想呆在任何人身边,现在他转身离开,是因为他眼睛看不见了,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,左右还是他孤身一人最好。

没走几步,南子木便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,身形一个不稳便要跌倒,但在跌倒在地之前,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向他伸出手,并将他抱进怀里。

将自己的脚收回,季青单手摸着毛团的脑袋,冲妖皇道,“救命之恩,两清了。”

其实在看到天火的刹那,妖皇便知道那种程度的天劫不是季青小小半仙所能抵挡的,便立刻化为原形,封了季青全身经脉,将他护在了身下,因为妖皇知道,这样的阵仗不是一般妖能搞出来的,他可不希望季青因为他的缘故白白送命,这对他妖皇的形象影响实在不好。季青自然乐的被护着,只是他二人都没想到,这天火的威力如此之大,妖皇不过接了一下,便直接被轰击在地上,如果不是其风息珠有天生克制天火的作用,两人恐怕早与整座清河镇一般,被烧成飞灰了。

季青被妖皇护在身下,虽然不能动却能感觉到周围的一切,毛团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的看在眼中,因此一被解开经脉,他便将狐九命抱在了怀中,自狐九命魂魄有失、神智受损以来,季青早已知道这只小妖在他心中的地位了,又经历了这场无端的灾祸,他对自己的心看的更加清楚了。

将怀中乱动的人制住,妖皇看了一眼那边搂着毛团,面无表情的道士道,“这次三月三蟠桃大会,本皇跟你一起去。”

知道妖皇是想为怀中之人弄些仙丹,季青还是忍不住道,“这次的事一定惊动了天界,你最近恐怕不会好过。”

花卿闻言从原地站起,在将怀中之人搂得更紧之后,他才一脸淡然道,“何止是天界要派下人来,我妖界恐怕也要生出事端了。”其话音刚落,只见北方便有一片黑云急速朝这边飘来,其声势之浩大,与佛祖召开仙佛大会一般壮观,黑云之首正立着一身穿白衣、斯文瘦弱的男子,男子相貌妖媚,方一看到妖皇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喜色,并急速朝这边奔来。

第三十三章分道扬镳

俯身恭敬的行了一礼,男子便已将一枚令旗取出,放在了妖皇面前。淡淡瞥了眼绛紫色的令旗,花卿道,“出什么事了,何至于将聚妖旗也取出来了?”

在看到令旗的刹那,花卿就知道妖界出了大事,自他继承妖皇之位以来,聚妖旗分散在诸位妖王手中,若无大事从不召旗,而此番将完整的聚妖旗取出,花卿就知道妖界要变天了。

见花卿将聚妖旗收起,白华才苦着脸道,“王上,这段时间您去哪了,妖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,各路妖王举兵造反,您还不赶紧回去看看,现下狐丘山就柳四爷一个人顶着,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那群叛徒攻下了!”

说话间白华已经挤进了花卿怀里,在看到一旁占据着自家王上半个怀抱的男子时,白华不禁皱了皱眉,心道,这是哪里来的贱民,居然斗胆呆在王上怀中。但不待他思量出什么,一袭红衣的男子已经挥手将他从怀中甩了出去,并对怀中少年道,“怎么了?”

南子木刚刚打了个喷嚏,此时正单手揉着鼻子,在听到花卿的话后,想也不想的开口道,“没什么,方才不知有什么东西熏了一下,现在没事了。”

感觉到一道冷冷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,白华扶着柳腰,忐忑的看了眼那边的男子一眼,只见那人正扫视过来,性感的薄唇张了张道,“你,以后必须站在本皇五丈开外,看你把人熏得。”眼看着王上将那少年郎体贴的搂在怀里,白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,恨不得立刻扑上去,将那人生吞了才好。

无论白华如何不掩饰视线的瞪过来,南子木都是低垂着眉眼,一动不动的呆在那里。谁让他的眼睛坏了,根本看不到来自对面的锐利视线,现下被男子箍着,他只想着怎样脱身才好,即便看不见了,他觉得自己也能过得很好。在思忖了片刻之后,南子木终于还是决定与这位喜怒无常的妖皇打个商量,可他不过才清了清嗓子,男子的声音便已经清晰的传来,“道士,此番本皇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,就不陪你游山玩水了,三月三再见了。”

裹挟着怀中之人置身云雾之中,花卿只管朝狐丘山的方向前行,丝毫不管身后的妖兵是否跟来,在行了一段时间后,他才开口道,“你刚刚想说什么?”

南子木清晰感受到清风划过发丝的轻柔触感,再度置身半空,即便他看不见仍是有些怕的,此时听了花卿的话,他也只得转了话头道,“没什么,就是嗓子痒。”撇过脸去看着眼前的模糊白雾,南子木决定不再答话,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,男子在听了他的话后,立刻扭头冲后面喊道,“你,以后必须站在本皇十丈之外。”

奋力跟在花卿身后的白华一听此言,脚下一个趔趄,差点跌下云去,好不容易稳住身形,他眼睛紧紧盯着男子火红的长袍,低声骂道,“哪里来的狐狸精,可真是好手段!”

浩浩荡荡的人马随着妖皇的离开,消失的了无踪迹,季青也从原地掠起,伸手取出一辆精致的马车,置于地上。俯身钻入马车之中,季青便打出一道法诀来,只见白色的光团笼罩下,马车前立刻出现两匹白色骏马,骏马四蹄飞踏之下,便在雪地上飞驰起来,而浅浅的车辙则一路向南,直往南海而去。

将狐九命放在软榻上,季青便自顾自坐到一旁的几案前斟了杯酒来喝,这辆马车名叫万宝车,自季青得到它便从未用过,此时将马车用上,季青也是不得已而为之,眼下狐九命魂魄缺失、旧伤未愈,而他又因了天火之灾,受了些伤,想要在蟠桃会前赶到南海,救出钟馗上仙,他也只能以马代步了。

将手中的酒樽放下,季青看着一旁软榻上昏昏睡去的狐九命,心中一阵烦躁。这只狐妖最狡猾了,总能在挑动了他的心情之后,一走了之,除了昏迷就是睡觉,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。挥手将那团白色的毛团挪到自己身边,季青捏着狐九命的耳朵,叹了口气道,“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……”

就在季青捏着狐九命的耳朵自言自语时,马车外传来阵阵呼啸之声,那声音仿佛寒风穿过山谷时发出的嗡鸣,让人听来便觉得有些诡异。季青将毛团抱进怀中,掀起轿帘往外看去。只见冰天雪地之中,一个马蹄形山谷正在马车的正前方,而山谷外隐隐有华光闪过,竟是一个巨大的禁制,将整个山谷笼罩起来。

站在禁制之外,季青从怀中掏出一个闪着蓝光的琉璃瓶,只见瓶中的精魄此时正来回转动,显得十分焦躁。季青环顾四周,这里距离南海已经只有不足一天的路程了,此时精魄显现出这般预兆,难道钟馗上仙被困在这座禁制中不成?想到这里,季青手中长剑瞬间显现,在空中挽了个剑花后立刻朝眼前的禁制刺去。

可就在此时,狂暴的风雪瞬间而至,只见白雪夹杂着迷雾,正从山谷深处涌来,季青凝神朝那处望去,只见暗红色的雾气中,正有点点蓝色的幽光闪现其中。尽管那亮光极为微弱,季青仍然看了个一清二楚,且那些破碎的亮光上分明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气息,应该是钟馗上仙的没错。

感觉到手中的琉璃瓶发出一阵猛烈的颤抖,季青反手就将瓶子扔到了半空。只见风雪之下,蓝色的幽光大盛,直接将养魂之用的琉璃瓶炸碎开来,紧接着半空中便出现了一个米粒大的空洞,空洞中玄而又玄的气息散发出来,立刻扑击在不远处的禁制之上,将那座巨大的禁制开出一个碗口大的口子来。

这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,此处禁制才被打开一个口子,山谷中的暗红色雾气已经瞬息及至,立刻拥堵在了禁制的缺口上。雾气弥散之间,几道蓝色的亮光从缺口中溢了出来,剩余的则被暗红色的雾气尽数吞没,随后禁制上的缺口便弥合如初,只剩数缕雾气徘徊在空气中。

季青虽然不知那处的暗红色雾气是何物,但直觉告诉他还是谨慎为好,他心中念头才落,就见半空中红蓝两色的亮光都朝他扑来,虽说蓝色的精魄迟疑了一下,但还是在空中打了个转后,跟在了红色雾气之后。季青一见此景,立刻朝后方退去,可是一进一退之间,那暗红色的雾气便已经追了上来,直朝季青灵台而去,左手持剑用力一斩,季青却眼见那雾气一分为二后迅速没入了他的灵台,紧接着,跟在雾气之后的蓝色精魄也钻入了季青体内。

一阵熟悉的钝痛传来,季青双目迅速变得赤红,他能感觉到那些蓝色的光点,乃是钟馗上仙的魂魄没错,而那些暗红色的雾气中,却散发着龙魂的气息。立刻盘坐在原地,季青脑中传来钟馗上仙的声音,虽然透着虚弱,语气却是万分焦急,“季青,听我口诀,不要有任何顾忌,必须将我与这上古魔龙的残魂一同炼化,如若不然,生灵涂炭!”

季青一听此言,便知道钟馗上仙要传他玉石俱焚的法子,心中微动,想要开口却被钟馗上仙打断,“我的真身已被魔气侵染,回天乏术,此事一了,你要立刻前往天庭,告诉玉帝魔族未除,魔族未除啊!”

此话一说完,钟馗上仙便自顾自念起法诀来,季青知道无可转圜,只得默默将法诀记下,炼化起体内作乱的龙魂来。也许是知道季青的用意,原本呆在其内体的暗红色魔气开始乱窜起来,但无论其如何窜动,都始终围着季青七情六欲所在之处,仿佛那处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。季青见此立刻想到了当日在镇妖塔时,侵入其体内的龙魂来,明白两者定是出自同处,便立刻将所在处敞开,将那股暗红色的魔气引了进去。

那魔物毫无灵识,只想往吸引它的地方而去,季青方一打开所在,那股暗红色的雾气便尽数钻了进去,直朝残存的龙魂处扑去,季青一见事成,立刻在心中念起法诀来。但超出他预料的是,原本已被他炼化的七七八八的龙魂,在与魔气结合之后,竟然立刻威力大增,开始冲击起季青的意识来。

季青本就受了伤,此番夺舍根本不是龙魂的对手,一来二去便被那龙魂占了上风,意识逐渐不清醒起来,其身上白色的道袍也被周身陡增的狂风撕成粉碎。狐九命原本被季青揣在道袍之中,随着道袍的消失,便从季青胸前掉了下来,滚落在了一旁的雪地上,兜头一阵清凉感传来,狐九命晃晃脑袋才清醒过来。

但不待他彻底弄清楚发生了什么,他便已经注意到一旁面色异常的季青了,只见其面上金光频现,双目中满是杀意,这样的季青他从未见过,却觉得莫名的熟悉。立刻意识到自家爹爹多半是走火入魔,狐九命立刻从雪地中爬起,直接跳到了季青肩上,“爹爹,你怎么了,不要吓九命!”

只见那人闻言转过脸来,一双赤红的眸子紧紧盯着他,薄唇微张吐出一句话来,“九尾狐妖,乃是大补之物。”

第三十四章一片花海

季青面容未变,声音中却完全是两人初遇时的冷漠,此时他淡淡的话语飘入狐九命耳中,让狐九命感觉异常陌生。将毛茸茸的爪子按到男子脸上,狐九命道,“爹爹?你没事吧。”

纤长的手指捏住面前毛团,季青揪着狐九命的后颈,便将他从肩上拎了下来。狭长的眸子上下打量了毛团一番,季青十指瞬间伸长,紧接着从狐九命的喉咙开始,缓缓向下,一直滑落到其柔软的腹部才堪堪停下,呼吸不可自抑的加重了不少,季青舔了舔嘴角,吐出一道白气,“都说狐妖生来便是双修的最佳选择,此番即便要取了妖丹,也不能浪费了这大好的资源。”

说着,季青手中便有一道金光闪过,金光在进入狐九命体内后,便立刻在其体内翻涌起来,一直将其妖丹内所有的潜力激发出来,才算罢休。狐九命感受着体内的变化,却未曾阻止,这样的暖洋洋的感觉让他觉得骨头都要酥了,正当他还在眯着眼睛享受的时候,他便已经瞥到自己原本满是纤细绒毛的爪子一点点变长了,而原本被人拎在半空的身体,也已经转而被压在雪地上。

裸露的肌肤接触到冰凉的晶体,让狐九命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,狐妖都是不爱阴冷的动物,这样的环境让狐九命不禁皱了皱眉头,而埋首在他身上的男子,更让他有些诧异。虽然他不知道自家爹爹为何忽然如此热情,但他却不想阻止,在他看来就这样跟季青亲热原本就是理所应当的。

拥抱着身下人暖烘烘的身子,霸占着季青身体的龙魂觉得自己还来不及适应的身体,都开始变得没那么僵硬了。尽管被原主人的魂魄抗拒的厉害,但龙魂仍搂紧身下人的身子,低头吻了下去,在接触到男子温软唇舌的刹那,龙魂便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没错,而被禁锢在神魂中的季青,也被这熟悉的感觉刺激的停顿了一下,而就是这一个刹那,季青耳边响起了钟馗上仙的声音。

原本暗红色的雾气便是魔气所化,而魔气便随着钟馗上仙的精魄一同进入季青体内之后,就产生了惨烈的吞噬,即便钟馗上仙精魄之力有限,在被压制的情况下被吞噬了大半,但仍有许多在季青的体内潜藏着。此番龙魂将季青的身体暂时夺去,本就无法查探,此时又专注于做别的事情,便让钟馗上仙得了机会,现身与季青传音起来。

季青此时被困在识海,无法挣脱,而钟馗上仙虽然仅剩了几许残魂,没有任何法力,却到底还是修成了上仙的人,知晓如何重新夺回身体的办法,只不过其在将办法说与季青之后,便很快消散在季青体内,只留下一句“双修之际,最为适宜”的残音,一直在季青脑子里回荡。

双修……双修……

这事季青也不是第一次听说,他在接受狐九命后,也曾想过这个问题,但因了狐九命丧失了大半魂魄,变得不再像原来那样天天盼着双修,这也让季青喘了口气,暂时将此事放了下来。可现在看来,除了钟馗上仙说的这个办法,季青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将体内的龙魂镇压下来。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身体之外传来的柔软触感,季青叹了口气,等待时机起来。

狐九命被动变为人形,本就寸缕未着,此时被季青压在身下,两人便是肌肤寸寸相贴,想要不擦枪走火都是不可能的了。被男子侍弄了一番后,狐九命的脑袋便已经晕乎乎的,纤细的双手也已经不自觉的环在了男子的脖颈上,感受着男子动情时散落在颈间的墨发,狐九命薄唇微张道,“季青……”

龙魂在被囚禁镇压之前,一直过得都是潇洒自在的日子,那时候天地乃是一片混沌,整个魔界没有一人敢对他说个不字,每日都是温香软玉、歌舞声声。而自从被镇压以来,他便再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日子,此时抱了狐九命在怀,由于狐九命本就是天生的九尾狐妖,魅惑之力浑然天成,此时只需露出几分,便已经让他有些飘飘然,再加上季青的意识在识海中一动不动,这便让其更加肆无忌惮的下起手来。

单手将身下男子莹白的腰肢抱起,龙魂眼中早已满是嗜血的炙热,两人脖颈相交,阵阵细密的汗液便伴随着两人的动作将片片冰雪融化,而狐九命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,抵在了他的穴口。噬满了水汽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生涩,狐九命推了推埋首在其身上的人,声音有些微喘道,“慢……慢点。”

俯身看了一眼怀中的男子,龙魂便觉他上辈子抱过的任何男女都抵不上怀中的这个尤物,舌头缓缓舔过那人的眼角,他便抬起男子纤细的长腿,决定长驱直入。如此隔靴搔痒的感觉,真的让他不能忍受,他渴望将此人的身体彻底占有,他想要体会那人体内的柔软与紧致。

就在狐九命微张着薄唇,大口呼吸着空中带着寒意的空气时,画面在瞬间定格,而被欲火彻底燃烧的龙魂也被迫在此时停下,季青的神识从识海中冲出,带着满天的清冷白光,将两人彻底笼罩,而繁复的佛光也从西南方缓缓降下,洒落在相拥在一起的男子身上。感觉到身体的主动权彻夺回,季青来不及观察被重新禁锢起来的龙魂如何,满怀满眼都只剩下了身下满是绯红的男子,无论是其微合的双眸,还是其扬起的脖颈,都让他舍不得退出,舍不得放手,就想这样一直做到最后。

而季青也确实那么做了,他俯身在狐九命耳边说道,“别怕,怕就抱紧我。”

南子木坐在梨花木门边,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光景,眼睛看不见让他变得有些沉默,而花卿对他的态度,则让他莫名。按常理说,人妖殊途,作为妖界的皇者,花卿不该将他留在身边,更何况光明正大的将他带在身边,带回妖界。而花卿却的的确确这么做了,不单这么做了,还在外出之余派遣了不老少的手下哄南子木开心,这不才两天不见,南子木跟前的曲子又换了一批了。

自从知道上一批奏乐的妖精,因为他那一句“没什么意思”,便被花卿直接送回了娘胎重新修炼,南子木就再没说过这些曲子不好听了。但花卿还是看出了他的心思,若是他说好听也就罢了,若他什么都不说,那南子木第二天听到的曲子必然又会是新的。这不,才几日的功夫,南子木已经不知道自己听了多少新曲子了。

暗暗感叹这么下去不是办法,南子木一边捏着腰间系着的圆润玉佩,一边想着该如何与脾气阴晴不定的妖皇打个商量,让他早日放自己离开。这枚玉佩是花卿给他的,说是用来辟邪的,可是连他这样的妖怪都避不了,着辟邪的说法还真是大有水分,正这么想着呢,南子木便隐隐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红色,进入了自己的视线,即便轮廓模糊不清,但南子木仍然能够在一秒钟内判断出来人是谁。

下意识的将手中的玉佩放下,南子木想要从原地站起,却被人一把揽住了腰肢。花卿早就看到南子木蹲坐在门边了,连日来妖界乌烟瘴气的事着实让他烦心,也就这人呆呆的样子,还能够多少让他觉得新鲜,感觉到怀中少年的僵硬,花卿将人揽在怀中,直接跃上了狐丘山的最高处。站在山巅,花卿望着周围弄弄的云海,他指了指前方闪着紫色霞光的地方道,“你知道那是哪么?”

南子木倚在那人怀里,听着头顶飘来淡淡的话语,不禁抬起头来,睁开迷蒙不清的眼睛朝前方看去。虽说只是想些模糊的光点,南子木看了半响终于说道,“是花海吗?”

感觉到那人停顿了一下,南子木接着道,“我眼睛看不见,你就别为难我了。”

花卿笑出声来,将怀中人被风吹乱的青丝一根根安放在脑后,才道,“那里确实是一片花海,而且每一朵紫色的花,都代表一个生命的开始与终结。”

虽然男子的语气仍然温暖,南子木却听出了别样的意味,也许是眼睛不好的缘故,南子木的鼻子变得更外敏感,他能嗅出今日风中夹杂了些许血腥的味道,或许不那么浓重,却仍能够察觉出来。他缓缓抬头,用已经失去神采的眸子注视着那人道,“你受伤了?”

花卿虽然知道南子木看不清,却仍是摇了摇头,他的眼神中夹杂的,正是与温柔语言相反的东西。随着花卿的视线往远处望去,那里正是妖界的几座游离之地,在叛乱发生之前,整个游离界都由他妖皇统帅,以狐丘为中心、呈现拱卫之势。而此时,狐丘山的正前方则有一处游离界异军突起,从其他游离界中分离出来,并伴随着几座其他洲岛的簇拥,与狐丘山相对而立。

而两座明显的游离界之间,隔着数万里的遥远距离,弥漫了皑皑白雾的地方,正有无数妖兵混战在一处。每有一名妖兵死去,都会化为一片紫色的血雨,伴随着灰飞烟灭的雾气在远处升腾起来。远远看上去,还真的就像是一片开的灿烂的花海一般。

花卿的沉默,让南子木重又转回头去,看远处那片灿然的花海,只见花海中云雾翻涌,偶尔还有紫色的花朵绽放,美则美矣却有些凄然。

第三十五章三魂聚齐

花卿站在云头的功夫,便又有一男子从远处行来。男子书生样貌,驾云时身形晃动了几下才稳定下来,其一双猩红的眸子闪烁了几下,便飞身扑了过来,那架势不像受伤,更像撒娇。

余光将来人看了个清楚,花卿便转过身来,将怀中的少年露了出来。只见来人在看到花卿怀中倚着的南子木时,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讶异,继而立刻变得幽怨起来。

知道对面之人的性子,花卿单手抚着怀中人的发顶,抿了丝笑意道,“如何了?”

白华瞥了一眼南子木,想到妖皇将此人带回狐丘山、并一反常态的将一个凡人留在身边,心里便万分不忿。他在这狐丘山早已有千万年之久,妖皇不待见凡人是整个妖界都知道的事情,如今却对这个凡人如此特别,实在让一众手下有些错愕,尤其是白华,在见到南子木的瞬间,他便起了杀人的心思,但在没有猜透花卿的意思之前,他还不想冒失动手。

尽管心中一百个不愿意,白华却还是直了直身子,将花卿怀中的少年忽视后,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道,“王上,云沧山派人传话来了,我们……”

不待白华说完,花卿已然摆了摆手道,“直接杀了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口中的话再度被人打断,白华见那人薄唇微张,纤细的眉眼上挑,接着道,“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看着男子洒然离去的背影,白华神色微动,难道在这个凡人面前,王上什么事都不愿言明?怎么都想不通,男子立在原处半响,终于转身离开了狐丘山,朝不远处的冥海行去。

越靠近冥海之滨,海上的雾气吹上地面显得越发迷蒙,白华儒生样的袖袍沾了水渍,颜色便变得有些深,加之其行的急了,鬓发也随风飘散开来。感觉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,样子足够狼狈了,白华才瞥了一眼下方的小岛,缓缓落了下去。墨绿色的小岛上生满了盘根错节的藤蔓,白华轻易将面前碍眼的山石挥开,便看到了此行的目标人物。

方信天微眯着眼睛,坐在藤椅之上,白皙的手中还把玩着一只圆润的玉球,尽管他此时将一身法力收敛在肉身之中,在白华看来这个丝毫法力都没有的凡人,却分明透着令他畏惧的气息。一向喜欢单刀直入的男子,将长袍一敛便坐在了方信天对面,方信天只当他认为自己是个无足轻重的凡人,才如此行事,便将手中的圆球塞入袖中道,“不知妖皇是否答应了?”

只见对面的男子撩了撩头发,将原本散乱的墨发一一整理好,才道,“你看我这狼狈模样,像是答应了?”

白华语气中虽未透露出不满,但他的神态却让方信天心中了然,他挥手让一旁侍立的手下上前,将一枚方形的木盒放在二人面前的桌上道,“先前的提议,不知白兄是否还愿意考虑考虑?”

伸手将桌上的木盒拿起,白华十指一翻,就将木盒打开,露出里面一块闪着淡金色的鳞片来,单凭上面散发的气息,白华就知道此物正是云沧山的那那位身上的玄鳞。再度将木盒放回原处,白华道,“这是何意?”

听闻此言,方信天面上带笑,从藤椅上起身走到桌案一旁,伸手指着不远处道,“且不说妖皇性情怪异,一般人难以捉摸,就说此次妖界混战,云沧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,反倒是妖皇那懒散的性子,让数十座游离界的王上倒戈相向,早已没有多少追随之人了。识时务者为俊杰,我相信白兄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
白华也瞧向那处,只见云雾翻涌之间,一道紫色的天堑将整个妖界分为两半,相对于云沧山而言,狐丘则显得有些寂寂,已然呈现出颓败之势。默默收回目光,白华捏着肩上的几缕发丝,淡笑着道,“就算狐丘山败了又如何,我白华此生都誓死追随妖皇大人,岂是他一个小小蛇族,能够拉拢的。”

“整个妖界无人不知白兄你用情之深,但有一点白兄怕是忘了,在下不得不提醒一下,听说前些日子妖皇下界,带回来一个面目清秀的凡人,名字在下不知道,却听说那凡人深的妖皇喜欢,妖皇还特意将半个风息珠化为玉佩挂在其身上,不知道此传闻是否可信啊?”

方信天说完,便转身将桌上的木盒拿起,继续对坐在原处的男子道,“只要白兄肯相助,一个小小的凡人,在下保证三日之内,让其永远消失在三界中,且答应白兄,待得玄生妖王得了妖界大权,必不伤及妖皇性命,还能让你二人双宿双栖如何?”

在听到双宿双栖时,白华隐藏在儒袍下的手紧紧一握,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,他此生只有一个心愿,那就是成为王上怀中之人,奈何王上从来没有将他放在心上。无论他如何为王上着想,王上也不会有丝毫的回应。就连狐丘山上的那块石碑,每年都能在同一个时间得到王上的触碰和驻足,而这么多年来,他活的还不如那块冰冷的石碑,从未得到过王上的一丝注意。

以前的时候,他尚且想得开。因为即便王上心中没有他,也不会有别人,可此番又不同了,王上下界便横生枝结,带了一个叫南子木的凡人回来,在他眼中,王上对那少年尽管不是百般怜惜,也是颇为在意的,这又怎么能让他接受?他比不上已化作尘烟的人也就罢了,难道还比不过一个瞎了眼的凡人,他不甘心!

伸手接过木盒,白华清澈的眼睛中染了些血色,他绝不会容许一个凡人爬上王上的床榻,“东西我收下,希望方兄能履行自己的诺言。”

知道白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条件,方信天立刻命人取了酒水上桌,并斟了两碗道,“白兄大可放心,静候佳音即可。”

白华取了酒樽在手中,将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,他知道方信天还需要他,必定不会做什么手脚。将酒樽搁回原处后,白华便将木盒中的玄鳞取出,放入衣襟之中,方信天见此,面上立刻噬了笑意,若是白华此时不将信物佩戴在身上,他或许还在怀疑其投诚的真实性,现在看来,他倒是想多了。因为这玄鳞乃是玄生妖王身上的至宝,将鳞片放在身上后,鳞片上的气息会自动侵染其他妖物的妖体,时间一长,但凡佩戴此鳞片者便会与玄生妖王缔结契约,一旦妖王性命不保,那么此人的性命也会随之湮灭。

虽然方信天面上没有任何显露,白华仍是看出了他的心思,却不过轻哼一声,便离开此处朝狐丘山的方向而去。方信天眼见白华离去,才宣了一人上前,只见那人生得普普通通,毫无特点,此时见了方信天连忙跪拜下去,恭敬道,“主人。”

方信天摆摆手,示意那人起身,又取了方才白华喝过的酒杯,扔给那人道,“禁蛰,将这个味道记下。”

只见那人张开大口,直接将酒樽吞了下去,不过一会儿,便开口道,“主人,属下已经记下了。”

方信天点点头,“这个人的味道,是你成事的重要因素,到了狐丘山后还是要谨慎行事,若出了什么岔子,你知道后果。”说完,方信天才将体内的法力尽数释放出来,驾云而去。其实他本不想隐藏法力,但玄生妖王告诉他这个白华生性多疑,且十分厌恶强权,若非他扮作凡人模样,让人一看就毫无威胁,此次拉拢还不知要费多少口舌心思,好在此次计划顺利成功,也省的他亲自动手、劳神费力了。

驾云一路从祖洲来到凤麟洲,方信天并未现身,直接从城门上飞过,来到了当今夏皇为他设下的寻仙府中。想当初,他为了收集精气,吸纳龙魂,特地请命为夏皇寻找能人异士前往冥海寻药。寻药是假,搜魂是真,到现在为止他已成功聚集了三个部分,除去先前炼化的龙尾,龙头与龙身他都已集齐,只剩下最重要的龙心与龙爪还未寻到。

一想到很快便能与主人相见,方信天心中便无限感慨,想来主人若知道是自己将他解救出来,必定不会再对自己熟视无睹了。悄然进入寻仙府,方信天兀自打开密室,进入了密室之中,寻仙府上上下下几百人,皆被他变为了傀儡,即便看到这一幕也不可能有什么想法。

进入密室之中,方信天缓缓打开石门,便看到一个个紧闭的石室,每间石室中都有一个修道之人静心盘坐。一般人自然看不出什么,但从方信天的方向看去,便能看到空中一个透明的圆珠,不断从各各石室中吸取精气,在众多精气的滋补下,圆珠不断变得明亮丰盈起来。而细看下方之人便会发现,他们表面上看起来是在静心打坐,实则每个人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,显然是精气的抽离,让他们剧痛难忍。

如此取精养珠的法子必然害命,不多时便会有人不堪承受,痛苦死去。而方信天见此,便会随手将那人的尸体化为灰飞,左右失去精气之人都不能投胎,只能做个游魂野鬼,方信天认为直接让他们一了百了,才是解脱。

第三十六章桃溪之计

方信天只在密室中待了个把时辰,便将龙珠取走,只身前往云沧山。现在即便在凡间有了炼精的密室,他还是希望能够更快的将龙珠唤醒,此番之所以帮助玄生妖王,掀起妖界大乱,他自然是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念头。只要妖界的乱子不平,这世间便会有更多的离魂与精魄,凭空为他唤醒龙珠,增加不少的助益。

而此次成功将白华拉拢过来,他自然可以向玄生妖王提出更多的条件,想必借取一万妖兵,也不在话下。只不过这妖兵借来了,能否归还就要看天命了。想罢,方信天驾云而起,冬日的寒风掀起他灰色的衣摆,闪动间其人便很快消失在夜色中,只剩下凤麟洲一片寂静,只余几声刺耳的更鼓,回荡在城墙之上。

南子木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,摩挲着从床榻上起来,他便闻见一股奇异的香味从不远处传来,不待他穿好衣物,屏风外便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。那脚步虽轻,却又刚好可以让他听到。

“公子,王上吩咐,今日让我陪公子在这大殿中休息,就不要出去了。”

南子木点点头,推开那人想要帮他穿好衣服的手,便循着印象往寝殿外走去。南子木虽然看不见,但也知道被他推开之人脸色必定难看之极。他本也不想这样的,但自从被花卿带回来之后,几乎没有哪个妖精不在暗地里耍些小手段,最后被花卿知道后,免不了都是魂飞魄散的下场。这样的事情多了,南子木也懒得再与这些个妖怪计较,不论来的人是谁,南子木都不理也就是了。

伸出的手被人轻轻推开,桃溪脸色不变,跟在南子木身后去了外殿。行走间他摸着自己的手,不禁在想凡人与妖精最大的不同便是体温了,妖无论何时都是冷的,而凡人就不同,刚刚被此人推开,触碰间分明能够感觉到那人手指的温润柔软,确实是妖物所不能比的,难道这就是王上会看上他的原因?

二人各怀心思,一前一后出了寝殿,待南子木草草洗刷了一番,桃溪便已经将一碗白色的羹汤盛出来,放在了南子木面前。碧绿色的玉碗,徐徐的冒着热气,热气飘散之处,皆是一股芬芳的味道,而先前南子木在寝殿中闻到的味道便是它了。

南子木左手摸着玉碗的边缘,右手将木勺拿起,不过送了几勺羹汤在口中,就皱着眉头将眼前的玉碗推开了。这羹他每日都喝,尽管闻起来十分芳香,入口却万分苦涩,不过喝了几口,便让他觉得胸口发闷。桃溪眼见少年用骨节分明的手将汤碗推开,面上立刻闪过一丝冷笑,这碗羹乃是用狐丘山上的灵草熬成,有修养经脉、提升法力的妙用,无数妖精求也求不来,此时却被一介凡人轻易推开,实在讽刺之极。

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撤走,桃溪道,“今日王上命人准备了新曲子,公子且在此处稍等,我这便去将人找来。”

自从来到狐丘山,南子木每日都会听曲子,反正也无事可做,他自然都遂了花卿的意思。点点头表示同意,南子木便听到殿门打开又轰然关闭的声音。知道左右再无别人,南子木便将腰间系着的玉佩取了下来,捏在手中繁复摩挲。说来也奇怪,自从花卿连哄带骗的让他将这块玉佩系在腰间后,整个狐丘山就再无一只妖怪敢欺负他,虽然当日花卿说这玉佩有辟邪的妙用,他也是绝对不信的,这世间哪有妖物辟邪的说法。

将玉佩翻转过来,南子木一边摸着上面繁复的纹路,一边想着这几天以来一直困扰他的问题。对于花卿而言,一个凡人能有什么特别之处,他既不是唐僧,吃了他的肉不会长生不老,也不是……绝好的双修对象,为什么要一直将他圈在身边呢?他原本是不知道双修之事的,在他看来男人与男人之间如何修的?可先前几个小妖的对话,还是彻底让他开了眼界,也终于让他意识到,花卿将他捉来的目的必定是双修无疑。可就在他不知所措时,将他捉来圈在此处的那人,却什么都没做,每日不过是带他出去溜达几圈,过分一点便是搂着他,与他同榻而眠,而那些事情却是从未做过的。

将手中的玉佩放在桌上,南子木站起身,打算去不远处的软榻上小憩。自眼睛看不见以来,他已经习惯了黑暗,白日的辰光反而让他有些瞌睡,即便才刚刚起身,他还是免不了想要上去躺一躺。

桃溪阖上殿门,从妖皇大殿一路来到后山,只见那处已经有数十人在一处凉亭外等候了,为首之人面若桃花、墨发如瀑,倒是生了一副好模样。桃溪从云上下来,足尖一点便落在了凉亭的飞檐上,他将下方众妖扫视了一遍才道,“王上的规矩大家想必都听说了,若是将那人伺候好了,便是前途无量,倘若伺候不好,那就只能怪你们命不好了。”

为首之人面上带笑,听闻此言,将手中的琵琶换了个位置道,“听说那人不过是个凡人,难道果真如众妖传说的那般,王上对他一见倾心?”

桃溪闻言,笑道,“是否如传闻那般,你去试试便知道了。不过,若是你闯了什么祸,惹怒了王上,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。”说完,桃溪便转身朝王殿处飞去,而下方众妖也立刻跟了上去,只剩方才说话之人,面上一阵红白交替,终于还是跺了跺脚追了上去。

王上是否真的倾心于南子木,桃溪并不关心,若是有人能将这个碍眼之人除去,他自然乐见其成,更不会横加阻拦。只是这么多天以来,凡是有什么不轨之心的,都被花卿以雷霆手段收拾了,这不禁让桃溪更希望有人能够替他出手,将王殿中的那个凡人碎尸万段,让其永远消失在三界之中。

从云上落下,桃溪刚要踏上石阶,便看到一儒袍书生从远处行来,行走间书生样的男子发鬓微乱,显得有些焦急,但其在看到桃溪的瞬间,其眼中的焦急立刻隐藏的一干二净。

桃溪虽然觉得来人有些不妥,但仍是立在远处,朝那人喊道,“白华,你怎么来了?”

男子落下云来,轻笑道,“王上吩咐,让我带里面那人出去一趟,这新排的曲子改日再听。”

桃溪闻言点点头道,“既然是王上的吩咐,我们必然遵从,小弟这便带他们回去了。”说完,桃溪便带着身后众妖转身离开了王殿,朝后山飞去,行到半途,桃溪袖袍微动,指尖翻转间便投了枚粉嫩的桃花出去。那桃花一进入空中便立刻消失无踪,只留下一道为不可见的白光,消失在空气之中。

跟在桃溪身后的众妖法力低微,自然是看不出桃溪暗中的举动,仍是不断讨论着此番失了良机,无缘至高心法。众妖讨论的热闹,只剩桃溪一人眼眸中暗流涌动,想着方才之事。若他没有赌错,方才与他对话之人绝不是白华,他与白华虽不是青梅竹马,却也交情颇深。真正的白华,乃是一个极其注意自己形象之人,即便遇上再危急之事也不可能鬓发凌乱、行走匆匆,而方才那人虽然与白华的气息完全一致,却显然不知道白华秉性,才让他一眼便看出蹊跷。

整个狐丘山之妖,没有一个不想出掉王殿中那个碍眼的凡人,不管冒充白华之人是谁,桃溪都决定顺水推舟、暗中相助。方才他所作的小动作,足以让王殿外的守卫睡上几天几夜,若那人能成功最好,如若不能,那也与他无干。

白华眼看着桃溪带着众妖离去,消失在云雾缭绕之地,才转身瞧了瞧不远处紧闭的殿门,抬步朝上方行去。今日之事若能成功,他将永远摆脱傀儡的身份,这样的条件,让他不得不选择牺牲一个素不相识的凡人,用一个无足轻重的生命换来他的自由,这样的买卖他无法拒绝。

迅速来到王殿之外,白华却发现原本在殿外值守的妖兵,此时都已晕倒在地上,不知死活。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没了用处,白华不禁暗叹,此乃天助。毫不犹豫的踩着那些化为原形的妖兵的身体,白华大掌一推便打开了王殿的大门。

南子木躺在软榻上,自然听见了殿门打开的动静,但他以为是桃溪,便没有睁开眼睛。在他看来,左右睁开眼睛也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,索性便不动了。但片刻之后,南子木才意识到不对,若是桃溪进来早该告诉他一声了,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声响,岂不是有些奇怪?如此想着,南子木便转身坐了起来,可令他没想到的是,他不过方一转身,立刻感觉脖颈上挨了一击,整个人便晕了过去。

将少年抱在怀里,白华喜不自胜,他也没想到能如此轻易便能得手,若不是门外的守卫都集体昏倒,若不是传说中妖皇给这个凡人的风息珠根本子虚乌有,此次能够将人弄到手,他可是想也不敢想的。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能恢复自由,白华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乾坤袋,将昏睡的少年装了进去,紧接着便急匆匆离开了狐丘山。

第三十七章为何躲我

离开游离界后,原本儒生样的男子,形貌一变,立刻成为了一个看上去毫无特点,其貌不扬之人。此人果真如桃溪所想,不是白华,而是当初跟在方信天身边的男子。男子一路离开祖洲,日夜不停来到凤麟洲的边界地带才敢停下,其生怕一不小心被妖皇捉住,便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。

男子虽法力不济,但日以继夜的赶路,也在三日内离开了祖洲地界。当夜,他便悄悄来到一座无名山上,准备送乾坤袋中的少年上路,而此时正值冬末,极北的寒风吹来,便下了大雪。整个荒山被大雪覆盖,寒风呼啸而过,百里之内人畜皆无,就连妖精也见不到几个,正是杀人的好时机。

只见男子将乾坤袋掏出,双手掐诀,紧接着手腕用力一抖,便将里面生死未知的少年扔了出来。浑然无觉的南子木被仍在雪地上,立刻软绵绵的倒在了雪中,而此时的他完全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,墨色的发扑散在雪地上,将他苍白的面颊映衬的有些楚楚可怜。男子见此,心中竟生出些个不忍,却终于还是取了长刀在手,默念道,“死了才是解脱,做了鬼魂也莫要怪我。”

月色之下,长刀上流光一闪,便斩落下去。就在男子眼看便要得手之际,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臂不能动了,而其手中的长刀则恰好停在少年的颈间,只需再前进那么一点点就能将少年的头颅割下,可就是这一点点,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寸进。正当他心中焦急万分时,月色下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远处行来。

男子抬头,只见皎洁的月光,散落成一片银色的匹练铺上那人肩头。来人一身白衣,几乎与远处的雪地融为一体。白色的袍子,即便在寒风中也无一点波动。明明是很远的距离,男子却发现那人不过迈了几步,便来到了他面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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